王大棒在柳河边的石板桥上,咳了两声,又站了一会儿,向桥东头望望没有人,又向桥西头望望,也没有人,他说,那我送你走吧。 []王大棒说着和刘方方先是一前一后走,刘方方走在前面,王大棒走在后面,月亮跟着变红变紫了,很快就不见了,天很黑,左边是沿河的小树林,右边是密密的高梁地,沿河边只有一条窄窄的小路,走了一会儿,刘方方站下来说,王队长,我不敢在前面走,你在前面走。 王大棒说,好喽,我才不怕鬼呢,我一个人晚上从大队部回家,抄近路都从这里走,我一路上叫鬼出来,也没有鬼出来,我就希望能有一个女鬼出来,陪我一路上说说话,才不寂寞。 刘方方说,别吹了,你是要吓我? 王大棒说,真的,从小的时候,我们常到三棵松来逮鬼,那时候人烟稀少,三棵松这地方一到迷阴天,这里就有一个大火团子跳来跳去,你追它,它就跑,你走了,它就尾在你后面追。 那次我们几个小失教的,一人一把扫帚,从四面把那个大火团子围在中间,用扫帚按住了,你猜是什么? 刘方方说,是什么?是死人骨头? 王大棒说不是,是女人换下来的月经纸。 刘方方骂了一句,你瞎放,骗人……只有死人的骨髓里有磷,会燃烧。 王大棒说,那算什么鬼火,这个谁不知道? 我们那次按到的真是女人换下的带血的纸,这个你也不知道,所以女人在野外换下的纸一定要用土盖上,不然日晒夜露,时间长了遇上邪气,就成了鬼火,扑到男人身上,男人就得花邪风。 连这个也不懂,那你每次换下的纸,没有埋? 刘方方说,死滚,谁和你说这个,你不能谈谈别的? 王大棒说,谈什么呀,刚才过去的那青草丘看到了吗? 刘方方说,看到了。 王大棒说,知道里面躺着的人是谁吗? 刘方方说,那是坟,我的妈呀!我还在上面跺两脚呢! 刘方方一把拉住王大棒的膀弯说,我不在后面走了,我怕! 说着她就和王大棒走成并排,由于小路很窄,王大棒要在河岸那边走,常常一脚踩空,滑到河坡下,刘方方在这边走,又常常被风吹倒的高梁杆绊得打踉跄,所以他们只能肩靠肩地走,两人的右手和左手就经常碰在一起。 王大棒说,你知道刚才那坟里躺着的是什么人吗? 她是怎样死的吗? 刘方方说,我嫁到杨家桥来才年把,我怎么会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王大棒说,那是一个新娘,嫁过没有三天就上吊死了! 刘方方说,为什么?是谁逼的吗? 王大棒说,谁也没逼,是她自己死的。 刘方方说,为什么呀? 王大棒说,这个新娘嫁过来,当天夜里她的男人拿了一块白绫子,放在床上给她验处红,结果,她没有红……她不是处女! 第二天,男人赶她回娘家,她就上吊死了! 死了之后,男人家的袓坟她没资格葬,娘家又羞于收尸,便让人埋在了柳河边上,每年清明谁也不为她填坟,那坟便越来越小,就成了一个小土堆儿,要是下雨天,夜里你走到那坟边,还会听到有个女人在里面哭泣呢! 刘方方一听,毛骨悚然,她的左手不觉就抓住了王大棒的右手,一直抓得紧紧的。 眼看前面的三棵松坟茔要到了,刘方方说,王大棒呀,一路上你明知我胆小,尽谈些鬼呀神呀吓我,下次夜里我再也不去开队委会了,你不能谈些别的吗? 王大棒说,我肚里没有好听的故事,因为我这人肚里就不长好话,说出来就让你不喜欢,这样吧,你那次不是去部队了吗? 你能说说到部队的经过吗? 刘方方一提那次到部队去探亲,就来了精神,把抓着王大棒的手松开说,那次我第一次去部队,那么多战友去看我,他们一个个好亲切呀,好像我是他们大家的女人似的! 她笑了。 王大棒说,那么你是在哪睡觉的呢? 刘方方说,在军队招待所呀? 王大棒噢了一声说,我说是嘛,你好不容易去一次,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睡呢? 他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说,你们就两个人睡一屋? 没有其他战士在? 刘方方说,没有呀,那是单人房间,是专门接待军人家属的。 王大棒说,你和张俊生做了那事? 刘方方挥起拳头在王大棒的腰杆上锤了一下说,王大棒你好骚呀,怎么都问这个事? 我去干什么,能不做那事吗? 王大棒说,我说嘛,去干什么?能不做那事?你们一夜做了几次? 刘方方骂道,做你头呀,做十八次呢! 她又在王大棒的肩头上锤了一下说,王大棒你骚不骚,怎么都说这话? 王大棒说,那说什么呀,说鬼你说怕,说荤的你又说骚,不说了,快过三棵松了,我回去了! 刘方方说,大棒,你生气了? 你再送我一会,过了三棵松,那边就没有青纱帐了,我们坐会再走吧! 王大棒说,好喽。 他们又走了一会儿,终于过了三棵松,过了三棵松坟茔地,那边没有青纱帐了,走了一会儿,河边的小树林也疏疏朗朗,这时夜风习习,从柳河上吹来,带着清凉的气味,人也清爽多了,只听到蝈蝈在草丛间嘿啦嘿啦地叫着,声音已经沙哑了,一定还没有找到失散的情人…… 王大棒和刘方方在青草坡上坐下来,刘方方说,大棒呀,你能陪我在这多坐一会吗? 我一个回家去常常睡不着,你说我一个人年轻轻的,能睡得着吗? 我就想呀,我干嘛要在张俊生走的前五天就和他结婚呢,我这三年怎么熬呀! 王大棒,我好难熬呀! 王大棒说,你不是去探过亲吗? 那去部队不是和张俊生在一起做爱了吗? 还不能熬? 刘方方说,大棒呀,我问你,你和付其珍几天做一次? 王大棒说,你不能问我们,我们天天夜要做一次,有时高兴了,一夜还能做两次,如果我三天不操她,付其珍就痒得不得了! 说不定她今天晚上又在家等着我呢! 刘方方唉了一声说,我真后悔,如果我们不结婚,我宁愿在娘家等他三年,三年后等他退伍后再结婚,或者我们干脆吹了! 我这不是在守活寡吗? 开了窍了,什么甜头都尝到了,却又没有了,我真的太难熬了! 所以白天我在生产队里做做事,就不想回家,一上床,两个枕头上,一个永远是没人枕! 王大棒说,为什么没想找个人去陪陪你? 刘方方说,想呀,你敢?料你也不敢? 王大棒说,我怎么就不敢?只要你同意,你看我敢不敢? 刘方方说,大棒别说笑了,你真敢,我现在就给你? 王大棒说,我真的敢,不信你摸摸它,它都让你说得硬起来了…… 刘方方在王大棒的裤裆摸了一把,说,大棒,我就知道你今晚想送我,我就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