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往医院那边时,夜已过半。 车驶出地下停车场,接着在桥边停下。 从车后排也能看到雄介落下车窗,让看哨检查着出入许可证。 正是牧浦签发的那张。 而那个跟隆司一同搭乘在面包车里的牧浦如今则是拿毛毯裹着自己躲在后排。 以那么一句话,来辜负掉那些一直以来信赖着自己的人。 自己对此当然是有所自觉。 牧浦在医务室当中留下纸条说自己为了隆司的手术而将他带到医院去。 这么一来就算晚了回来引起骚动也不至于让自己成为行踪不明的状态了吧。 即使这次独断的行动将使牧浦的信用受损,可这也比不上孩子的一条性命。 要是回不来的话········· 牧浦不愿再继续思索下去。 自己以稍微检查检查一下状况为由,从那个照顾着自家弟弟的深月手里要过隆司。 而对方对此也毫不生疑,只是回给自己一句那就拜托您了。 可如今,自己,却领着这孩子前往死地。 (这么做真的好吗·········?) 心里浮起一丝困惑。 可双手握着雄介身上却又看不出一丁点儿的紧张。 进到市区后,牧浦偷偷地撑起身子,透着窗户窥视着车外。 再度映入双眼的城镇里的景象把牧浦的心都勾走了。 自打丧尸泛滥以来,她这还是第一次从市政府里面出来。 映着微弱的月光,面包车在两侧植树的宽广车道上缓缓前进,在已化作废墟的镇上穿梭。 一路上路边不知被弃置了多少辆车,又有多少家店的玻璃碎满一地。 行人道上到处散满垃圾,自动贩卖机更是被嵌进了辆机车如今已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眼前这景象根本没法让人跟日本联系起来。 窗外,牧浦盯着那片缓缓流逝的光景,可忽然,她屏住了呼吸。 她在一建筑物的二楼,看到了个人影。 看对方那动作貌似正在瞄着这边。 “武村先生········“ 她压着声音微微喊道。 透过后视镜,能看到雄介的目光往牧浦指着的地方移过去,随即又摆回来。 ”别在意。在那头的话不会冲过来的“ “·········那是,丧尸吗?难道不是幸存者··········” “谁知道呢?不管是哪边眼下都不关我们的事儿“ 这一句就把牧浦的话都塞了回去。 其他地方也都透着一股危险,于是雄介便把车速拉起来迅速通过。 不久后,眼前映入一座熟悉的建筑物。 正是牧浦父亲所持的妇科医院。 “有那么些从周边望的话很难发现,又能泊车的地方么?” ”·······我觉得救护车辆入口那边比正门安全多了。就左拐进去“在院内停好车后,雄介双手提着扎枪跟手电就下了车。 “每三十分我就会联络你一次。千万别跑到外头来。要有什么事儿就立马喊我” 说着便将一个小型无线电通话机放下。 即使自己学习过如何使用这机器,也试过相互通信,可不安依旧是不安,牧浦也还是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地望着那台无线电通话机。 车外却是一阵寂静。 冬季的寒气从脚底窜了上来。 牧浦拉紧大衣的衣领,呼出一口白息。 而作为患者的隆司则是服用了少量的止痛剂。 由于体力下降,隆司也只能在简易担架上裹着毛毯歇息。 牧浦理了理隆司的被子,也不敢打盹就这么候着。 时间缓慢流逝。 自己都快觉得这都该过了一个小时那时,第一次联络便来了。 “·········这边是武村。没问题吧?“ “没问题·········就目前来讲” 突然,后方传来沉闷的一声。牧浦反射性地回过头去。 这便与建筑那边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尽管距离挺远,可那男人还是紧贴着一楼的窗户玻璃,直直地盯着这边。 全身的鸡皮疙瘩都随即竖了起来。 不知是否感知到这边的动静,那男人开始粗暴地敲打着窗户。 一肘子锤在玻璃上,碎裂声也应此而起。 牧浦不禁滑倒,也因此想起了那台无线电通话机,紧接着另一头传来了呼叫。 “怎么了?“ “那从一楼的窗户那,爬出来了···········” “距离呢?从你那边看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大概在五十米,左边·······大概,是休息室” “你别动。千万别跑出来“ 通话到此中断。 由于那被打破的窗户较小,男人要想从那儿出来还得挣扎一番。 它没法钻出来,窗框上的碎玻璃便不断往他身上增添伤痕,脸上的肉都被削下来不少。 手上翻着皮肉,肌肉纤维更是裸露着。 窗框也因它所淌出的黑血而显得污秽不堪。 那男人似乎感觉不到痛楚,狰狞着脸孔,不断试图爬到这边来。 牧浦一手拿过车板上的扎枪,紧紧握在手中。 自己也自觉使不好这扎枪,可心底到底还是想拿点什么来作倚赖。 随着玻璃再度碎落,留给那丧尸的空间也越大了。 而正当它把手攀出窗框那时,突然,那男人动作有些失衡。 像是被抓住双脚般摇曳着上身,那男人把嘴张得大大的,脸上的表情也都凝住了。 而在那男人的背后,雄介的身影从一处黑暗中现出。 左手紧扯着男人的头,右手则是在它的后颈附近拧着些什么。 那已经不再动弹的男人的身体朝着一旁滑落到地上,雄介也借着重力一把将小刀抽了出来。 带血的刀刃映着月光,闪出一瞬的光辉。 雄介瞄了一眼这边后,又里面退回黑暗之中。 随后无线电通话机传来声音。 “一楼大致上清理完成了。我这就往上走“ 也不像是等候着这边的回应,无线电通话机再度陷入沉默。 “·········哈,哈·········” 回过气来,牧浦正大口大口地喘着。 接着放下手上的扎枪。 在困守于市政府初期那时,自己也曾经历过与侵入到建筑物当中的丧尸的战斗。 当时大家都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怒吼着,悲鸣着,冲向那些同为人形的对手。 然而像这样无声地了结掉丧尸的人,却是没有见过。 (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牧浦不禁想起自己曾想过这般无谋的行动不过是说说罢了。 (说真的,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从没听过他的身世。 他也一副对周围漠不关心的模样。 然而眼下,却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不知接到了多少通联络,时间也都随之缓缓流逝。 随着这片死城深沉的寂静之中。 有时牧浦会看看隆司的情况,然后又随意瞄了瞄车外。 忽然,后背猛地渗出大量冷汗。 心跳也急速起来。 比起理性,身体反倒是先对什么起着反应。 (什么·······?) 不知何时,视野之中,在那个开放的停车场中央,有个小小块状物。 就跟猫差不多大小,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居然看到那东西竟然古怪地动着。 心脏的跃动再度加速。 自己有在哪儿见过这东西的。 颤抖的这手指摸向无线电通话机,而这时牧浦察觉到一丝违和感。 那伫立于停车场的那东西,没有影子。 映于月下,沥青路上显出的那模糊的轮廓,正是个初生儿的幻影。 真察觉出那究竟是什么后,牧浦又从无线电通话机那儿挪回自己那不断颤抖着的手。 (那个·······那个是不同的) 那个,是跟方才的丧尸是不一样的东西。 像是要否认出现在视野当中的那东西般,牧浦紧紧闭着双眼。 黑暗之中,她的心跳却愈加猛烈。 雄介曾对自己说过这丧尸不能破坏掉这车的车身,没法跑到车里来。 不过,那是········· (不对。那种东西本就是不存在的··········) 自己不断努力试图转移注意力,又或者让自己脑袋空下来不再去想。 这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以前,独自走在昏暗的市政府走廊里时也都会突然在视野一处冒了出来。 根本移不开视线,直到有其他人走到身边为止,自己都一直定在原地不敢有所动作。 然而自己作为医师对此还是能做出判断的。 正是极度失眠与疲劳所造成的幻觉。 这话没让自己轻松下来。 反倒变本加厉了。 这比什么都来的可怕。 缓缓撑开眼,才发觉那东西比刚才又近了些。 “噫·········“ 自己不禁嘴里露出微弱的悲鸣。 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东西会靠过来的。 至此以来,不过都是在蹲在暗处对自己虎视眈眈罢了。 牧浦不禁想拉开车门,就这么逃亡远方。 然而自己身边还有个还是小孩的患者,使她硬是压下这个念头。 突然,无线电通话机又传出声音。声音伴着杂音响了起来。 “·········啊,这边是武村。搞定了。你准备好出发” “呜·······“ 牧浦摁下通话键,想说点什么,可在下个瞬间,发觉视野当中的蠕动着的物体消失不见了。 无人的停车场显得十分宽阔。 月光撒落其中,沥青路面也只映起朦胧的光采。 左右环视,什么都没。 异样的情况也随即烟消云散。 “···········” 手指从按钮上滑落。 那空落落的感觉让心塞得难受。 抖着手伸入口袋翻着,掏出药盒子。 将其中的药片倒到手心里,正打算不服水直接吞下时,牧浦突然回过神来。 (··········) 随后凝视着手中的药。 缓缓地将摊平的手掌握成拳,将药片紧握于手心。 接下来还有手术。 怎么能让头脑迟钝下来呢。 小小地呼了一口气,牧浦将药片又放回药盒子之中。 机电室当中紧急用的发电机里头早就没燃料了。 大概是自打大规模停电以来就切换到自家发电,然后就运作至今了吧。 这一瞬间不禁让人觉得日暮途穷了,然而也幸好找着了储备的轻油,发电机总算是得以补给。 牧浦按着紧急用操作指南让变电箱再次启动。 根据电的使用量,这应该能撑个十二个小时。 冷却水倒可能是个问题。 水箱里头的水没了的话也就无法带走热量,这箱式变压器应该就会立马因状况异常而罢工。 随着发电机响着那低沉的震动声,院内愈渐变得光亮起来。 牧浦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也幸好自己曾一度参加过医院的专属工程师连同灾害应对委员会主导的一次进修。 就算碰到故障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不过话说回来,紧急电源也只能输出平日一半的左右的店里而已。 于是供给便显得十分紧张。 通常都是优先供给与手术室啊检验科,新生儿室啊还有呼吸装置,还有就是维持生命所必需的机器一类。 而相比之下不太重要的走廊则是到处都黑沉沉的。 从地下上来后,首先就是到一楼进行检查。 通过超声波以及腹部X光检查确定下来这是典型的阑尾肥大后,那么接下来的诊疗就是开刀把它给切了。 雄介用手抵住只剩一台能动的电梯门,让牧浦推着医用病床进到里面去。 牧浦透过正面的镜子,看到里面自己那副疲乏十分的面容。 而躺在医用病床上的隆司更是不安地到处游走着视线。 按下手术室所在的三楼按钮,电梯开始缓缓往上上升。 牧浦看着那开始变换的楼层指示屏,开口道。 “上面,谁都,不在吗?···········我指幸存者“ “··········” 看到黑着脸沉默起来的雄介,牧浦慌张地接着说。 “这隔壁就是我父亲住地方。说不定,他还在那里头“ “·········啊啊,也有可能呢” 这有如抚慰般的话,让牧浦羞得脸上火辣辣的。 就好像是个不听话的孩子那样,完全不顾及现实。 这附近就没人的气息。 打从自己到这儿以来,心底就稍稍明白到了才是。 “等会儿我再去你父亲家看看。不过能先把心放到隆司上吗?“ “·······好的。抱歉” 牧浦低着头应道。 以这三间手术室组建了独立于本楼的手术部。 由于产科有自己的分娩室,所以除去剖腹产以外这里主要都是妇科在使用。 钻过那大大的门,能感受到空气微微流动。 进到更衣室,牧浦脱下大衣,换上预备的白衣。 雄介见此, “啊········我刚刚没换衣服就进到里面了,没关系吧?“ “正压送风还在运作,只要没碰到器材的话············。做好手术的准备之后,我会再消毒一次这周围并换上手术服的” 由于手术室里面的气压通常要比外面的稍大,导致外头的空气吹不进来。 是一种防止病毒,细菌以及一些细小尘埃侵入到手术室中的手段。 “准备的工作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没······只是,你要充当手术中的助手。完全消毒过后,由于我不能接触手术室以外的地方,这样一来手就不够用了” “我明白了。那我到去确保下这附近” “确保吗?” “原本我还打算迟些再搞那些被锁上的房间的,不过眼下有空我就先去搞定。要不然手术中闹起骚动也容易让人分心呢。你也是,别进去些特奇怪的地方里头啊“ “·······好的” 对于这么一脸轻松说出去搞定的雄介,牧浦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点了点头。 在器材室收集必要的物品的过程中,牧浦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越发稳定。 由于隆司还是小孩子,必需全身麻醉。 对于孩子来说,在保有意识的状态下进行手术是在难熬。 在术中闹腾起来更是会引起悲剧。 可是,在全身麻醉导致呼吸都停止的过程中,必定要有麻醉师陪同并进行生命体征的一个管理,然而眼下只能一个人做两份事儿了。 在全身麻醉下,身体各项机能都会下降。 除去呼吸以外,还得根据血压心跳的变动来投入相应的药剂以此控制住患者。 一想到自己一个人负责全身麻醉的小孩的开腹手术,冷汗便咻咻地冒了出来。 (即便如此,也只能上了···········) 也有利用下腹部的局部麻醉与让患者进入睡眠的镇静剂相并用,使得呼吸不停止的拟似全身麻醉的手段,然而这种方法需要高度的管理能力。 镇静剂剂量过大就会使呼吸停止,少了又会让身体动起来,糟蹋了这场手术。 特别对象是小孩子。 要是能保留患者的自主呼吸并让其失去意识,又能维持住手术必要的麻醉深度的话这将使牧浦省力不少。 可独自来干的话一旦失败那时又难以恢复,出点差池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牧浦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横竖都有风险。 既然来到这里也就不会再说晦气话了。 这里的条件远比市政府时要好。 (况且········) 牧浦垂下美目。 自己肩上担着医师的责任,可雄介不是。 他为了别人家的孩子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自己又如何不去回报他这份努力呢。 牧浦如此想到。 完成三楼的压制的雄介被喊回手术室,听取屏幕以及各项机器的说明。 心跳,血压,体温,呼吸次数,二氧化碳浓度所标示的部分都由于便于观察而贴上了贴纸。 而雄介的任务则是监视这些数据。 准备在这儿的药剂的针管上都贴上写有各自的名称并列于手推车之中。 把封有麻醉药的针管置入持续注入镇痛泵中,接着连上管子。 随后检查好从医疗气体的配管中供给着二氧化碳跟一氧化二氮后,跟着再确认麻醉雾化器是否正常工作。 由于医院内的血液制剂都失去冷藏,所以只得从市政府的冷藏库当中保管着的血袋给带过来。 当然这些血袋都是已经检查过是否配对的了。 尽管量有些少,而输液的种类则是较为丰富,正因这些都是打算拿来将就着用的。 毕竟还是想将输血作为最后的手段。 确认完机器后,雄介拿过手术室当中放有的护士向操作指南当作参考资料。 最初人还挺有兴趣地翻着的,可不过一会儿眉头就皱了起来。 “完全搞不懂··········“ “基本事情都是由我来负责。你只要大概了解下手术的流程是怎么样就行” 由于执刀医生不能把视线移开术野,通常都是跟护士喊出需要的东西的名称让对方递到手上,然而这回却不能奢求这个了。 随着手术室的准备,牧浦想起了二氧化碳浓度计,麻醉回路,适合的面罩等等各种各类的物品都得换成小儿用的才行。 只不过五岁左右的孩子用的物品在三楼不多,得去地下仓库取才行。 两人留下由于术前投药正进入浅睡眠的隆司,锁上大门,便急忙跑出了手术部。 由雄介判断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不着边的东西,所以牧浦也得亲自去一趟。 在于雄介二人一同搭乘电梯下去时,牧浦沉浸在一片忧虑当中。 自己在当实习医生时是有转到麻醉科去过,可小儿麻醉这还是第一次。 心中的不安愈加加剧。 (········或者不插管了直接靠自主呼吸,就盖上面罩来维持麻醉的话·········) 这样一来就能省去许多复杂的技术。 不禁又迷惑起来。 只戴面罩的话,一旦呕吐将会变得十分可怕。 通常情况下,异物进入气管时身体便会下意识反应将其吐出来,可在麻醉当中这种反应将会消失。 混杂着胃酸的呕吐物一旦到了肺部,将会引起误咽性肺炎,这可是会要了命的。 为此,需要麻醉的情况下都是需要在事前进行绝食的·········· (虽然进食固体物已经是挺久之前的事儿了,可腹膜炎的话,消化又会显得特慢··········) 这么年幼的孩子的话,呼吸一旦停止将会是十分危险。 而这回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干,再怎么也该做好完全的准备才是。 下到地下,雄介拿出钥匙打开仓库。 独自进去确保安全后,牧浦也跟着进了来。 在仓库中将必要的东西从架上堆到手推车中。 以防万一也收集了不少包括后备在内的许多东西,而这么一来手推车也就不够空间了。 “走廊那有手推车,我去拿“ 走出仓库,接着往走廊途中放置的一辆手推车边上迈去。 原本还想扔开那里头的一件皱巴巴的白大褂,可当目光扫到上面的铭牌时,却发现这铭牌上有张熟悉的免冠头像。 这件是父亲的白大褂。 牧浦不由得止住了身子。 (·········) 她战战兢兢地将其捧在手中。 接着,两手扬开。 衣摆上,染着些微的茶色。 “··········” 那是父亲的。 在那混乱的日子里,父亲肯定是为了帮助伤患而到处奔走了吧。 他也应该没那么从容能去顾虑自身的安全才对。 牧浦注视了一会儿这件白衣后,便细致地将其叠起来。 将这份思念收进心中,牧浦推着手推车打算回到仓库时,脚步却停了下来。 感觉有谁在呼喊。 竖起耳朵倾听。 (声音········?) 从灰暗的走廊深处传来。 “············是谁?“ 传入耳中的,是如风声般含糊,十分微弱的声音。 (幻听了吗···········不对。是在喊我············?) 像是被诱惑着,牧浦推着手推车向着黑暗深处迈出了步。 随着自己远离光亮,那因回响而变得沉闷的声音,如今也随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谁···········?) 突然,跟前有人喊住了自己。 “--------耶香,是沙耶香吗?!” 熟悉不已的声音透过门,传到自己耳中。 牧浦惊讶地定住了身子,瞪大了双眼。 接着回过神来,慌张地赶了过去。 门无法打开。 牧浦双手抵在门上,大声喊道。 “爸爸!?您没事吧?!“ “啊,啊啊·········真的是沙耶香啊···········我被困在这里好久了。你呢没事吧?” “嗯,我·········太好了·········真的·········“ 一股足以让全身瘫软下来的安心感向全身袭来。 接下来所有事情都会有所好转。 只要是跟父亲两个人一同,手术就肯定没问题。 这下就能保住性命了。 “我这下就开!” 这拉门被绳子死死捆在一侧墙壁的扶手上。 牧浦胡乱扒着也解不开,随即便从手推车里的盘子上取过剪刀,强行将绳子给切开。 都松开后,猛地将门打开。 透过身后射来的那微弱的光线,能看见那边是父亲的面容。 虽然有些消瘦,脸色也青了些,可除此以外就还是以往父亲的面容。 “爸爸············“ “···········” 两人无言地打算抱到一块,却在此途中受到身旁而来的冲击。 一时之间,自己完全没法明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视野都在回转,接着摔在地上。 “疼,疼·············“ 揉着被撞的地方,撑起身子的牧浦看到的便是跟父亲叠到一块儿的雄介的身影。 她这才明白刚刚是雄介将自己给撞飞。 “怎么···············” 还打算发问的牧浦顿时哑了。 小刀从父亲的下颚下方刺了进去。 随着那副身体的痉挛而涌出的血将雄介手染得粘稠不堪。 一看就知道是致命伤。 “什,什···········“ 语不成声。 雄介松开紧握住小刀的手。 那剩下的肉体则如断线的玩偶般滑落到地上。 牧浦拖着提不起劲的腰匍匐着靠近,拼命地盯着父亲的脸。 “啊,啊啊,啊········” 那从下巴下方深刺进去的小刀直达大脑。 父亲双眼失去焦点,虚无地望着天花板。 牧浦将父亲的头抱在自己膝上,摆首朝向雄介。 “你,你疯了吗··········?为什么,这么·······过分··········“ 美目涌出无数泪珠。 肯定是因为杀了太多丧尸所以他对于杀人也都完全不会踌躇了。 不对,原本他就已经在超市那里杀过人了············ 雄介皱了皱眉头,朝自己瞪着眼。 “你···········在你眼中那是什么” “诶············?” 雄介提过灯。 原本隐藏于黑暗当中的四周,如今都沐浴在光线之下。 到处都溅上干了的血迹。干瘪的肉屑更是到处都是。 而牧浦膝上的,更是个没了半边的脑袋。 这脸的左半边就如颊骨粉碎了般被挖去。 口腔更是露着一半,其中更是被银色的刀刃给贯穿。 左眼眼珠子快要从眼窝里掉出来似的,肩上的锁骨更是从体内插出,露着一半。 就是没小刀这么一捅,这也原本就是具尸体了。 “············呜!” 反射性地将其推开,接着蹭着地面往后倒着。 心跳快得让心脏都感觉到疼痛。 这尸体,刚刚还在动。 丧尸。 是丧尸。 “可,可是,刚刚它还········还在说话········!“ “·········说话的人只有你一个” “不是·········因为,刚刚·········“ 牧浦似要寻求什么的证明般,到处游离着视线。 而眼前,一块写着太平间的牌子映入眼球。 (········) 父亲的声音响起。 从这房间里。 被锁起来。 好长一段时间。 被死死捆住的门。 自己不过将心中残留着的父亲的身姿,以及他那温柔的笑脸覆盖过那被自己藏到内心深处的景象罢了。 而当敞开门时,自己眼里的。 其实是。 “啊············” 意识从脑中抽离。 眼前突然一片黑。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只是一面白色的墙。 是在三楼的休息室呢。 躺在医用病床上,盖着被子。 虽然挺早之前就已经恢复意识了,可视野能对的上焦也就刚刚的事。 缓慢地撑起身子,翻着口袋。 可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这才想起自己换了一身白衣。 那东西在大衣里。 站起身子,走向更衣室。 从柜子的大衣里掏出药盒子,将里头的东西倒在手心。 正打算一口全都吞下,却被右边伸来的一只手扯住手脖子。 药片从手心散落一地。 “··········不觉得量太多了吗,那东西“ “···········” 牧浦胡乱地仰视着那正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男人的脸。 “我很同情你,同时也觉得自己太蠢了。明明知道你有点奇怪了就不应该还将视线从你身上移开呢。只不过,我们是时间不是无限的。你要吃药还是什么的能不能之后再干呢“ “············” 牧浦落下视线,沉默不语。 雄介的手一松开,她便缓缓倚在墙上,随后脱力般坐到了地上。 雄介无言地俯视着。那视线就如在评估一件东西的价格般。 不过自己对此也不是特别在意。 一阵沉默过后,那声音再度压了下来。 “···········做不到吗?” 这句话,让牧浦嘴角漏出些许笑声。 “你这是要拜托一个疯了的医生吗?你所要紧的那孩子会因此死掉唷。我已经,没办法再信任自己了“ 雄介沉默不语。 随后,开口说道。 “没其他人了” “·············也是呢。真的。都走到尽头了···········大家都不在了“ “············” “我们也不远了········是这样的吧?“ “你要是进行隆司的手术的话,不管怎样我都会答应你一个要求。什么都行。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那么,就请你帮帮我” “·······” “帮我完成这个手术” 雄介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站着,不久后便转身一语不发地离开。 牧浦好一会儿没动作,接着强忍住那从心底涌起的那阵呜咽,将脸埋在臂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