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空山,道门。 这里是天下第一的宗派,是世人心中的修道圣地。 道门这一代的门主是一位传奇的女子,她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人,据说修为早已超过了人神大圆满,到达了更高之上的境界。 她有四个弟子,第一个姓名不详,第二个名叫尹檀,他们成名已久,同样是当世最强的修士之一。 第三个名叫楚映婵,是楚国王女,第四个名叫林守溪,是门主大人捡回来的弃婴,他们两个正值年少,还在成长中,未来可期。 …… “楚楚师姐今天没有来上课。” 今日结课,林守溪私下找到了尹檀,这位二师姐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因为大师兄常年在外修行,故而是道门中门主师尊之下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她主修的是机关法器的炼制与使用,因此管着机工部的事务。 除了本职工作,还分管道门的教务。 “哦,她请假了,说是身体不适,假条我批准的。”尹檀一边摆弄着一个木工玩意儿,一边随口应道。 “什么病?” “没说,我懒得问。”尹檀突然寻摸出了一点奇特的味道,她放下模型,目光闪烁,“小师弟,你怎么这么关心楚楚呀?” “呃,我…”林守溪搜肠刮肚,一本正经道,“我当然关心同门啊,更何况楚师姐与我还是门主嫡传的师姐弟。” “哟,是吗?”尹檀兴致盎然,指了指身边的空座位,“来来来,坐,陪二师姐聊聊。” “不聊了,我还有课业和修行…” 林守溪刚想跑,却被尹檀一把抓住,不由分说地按在了椅子上。 尹檀笑眯眯地打量着林守溪,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大新闻,那样子直让林守溪心里发毛。 “咱家小师弟长大了呀。” “二师姐说笑…” “哈,”尹檀笑的前仰后合,“装什么正人君子呢?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想干什么我还不清楚?” 林守溪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尹檀突然道,“小师弟当真喜欢楚楚师妹?” 未等林守溪回答,这位道门门主的二徒弟便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自家小师弟的肩膀,“楚楚可是天下有名、仰慕者无数的冰山仙子,你任重道远呢。” 有好事者给正邪两道的青年才俊们排了个云巅榜,楚映婵和林守溪都是榜上常客,基本包揽第一第二。 除此之外,也有狂蜂浪蝶之辈给这些年轻的女修士们排出了仙子榜。 当然,这个榜的排法是有规矩的,年纪大的,身居高位的,嫁做人妇的,已为人母的,都不能上榜,不然就乱了套了。 楚映婵自拜入道门、开始修行之时,便稳居仙子榜第一,多年来高手寂寞,冠绝天下。 她出身尊贵,承楚国国运而生,自幼便极美,提亲的书信可以垒成高墙,但她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仙,一心问道,十岁那年她独自骑白鹿入云空山,迷失桃林之间,一位白裳女子出现,一手牵着鹿,一手牵着她,走上了云遮雾绕的高山。 这位白裳女子是她后来的师尊,她成了仙楼的第三位弟子,令无数人羡妒。 林守溪害羞地低头。 “哎呀,二师姐告诉你一个楚楚的秘密,好不好?” 尹檀笑眯眯地道,“别看楚楚冷的像个冰块,其实她内心可是柔软火热的。而且据我观察,她对你也有意思的哦。” “哎?”林守溪难以置信,“二师姐又打趣我了。” “不是哦,”尹檀神秘地道,“反正你加油,有句话叫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懂吧?” “有感情就上,别等很多年以后两个人都七老八十、年老色衰了,回首过往叹一声当时只道是寻常,那是傻子,明白不?” “师姐你好像很有经验?” “唉,师姐年轻的时候就是心高气傲,这个看不上、那个瞧不起,结果现在没人要,只能一辈子单着了。”尹檀泪眼汪汪,感叹道,她又小声道,“不瞒你说,你大师兄也是这样,还有咱们师尊,也有一点这个意思。” “你和楚楚还年轻,可千万别重蹈覆辙。” 林守溪哭笑不得,对二师姐的跳脱早已习惯,他认真地道,“谢谢师姐。” “行,那你加油,师姐等着给你的好消息。”尹檀又老气横秋地拍拍林守溪的肩,她接着道,“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我弄了点人参,本来想去探望楚楚的,正好你来了,代我去吧。唔,就说人参是你自己买的。” 林守溪迟疑道,“可以吗?” “什么可不可以?怎么这么矫情呢?” “谢谢师姐。”林守溪感激道。 “好了好了,赶紧去吧,说话好听点。”尹檀摆摆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塞给了林守溪。 尹檀扶着腮,凝视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回想起师尊捡这小子回来的时候,还是个婴儿呢,转眼间都要找媳妇了。 她颇有点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慨。 …… 林守溪抱着盒子,来到了楚映婵门前。 如他们这些在道门中地位超然的弟子,同宗门长辈们一样享有独居别院的优待。 而楚映婵的小屋要更加高档,不仅有房有楼,还有一片竹林和一泓清湖。 林守溪私下猜测这可能与楚师姐的娘亲是门主师尊的好友有关,嗯,那位楚国的皇后娘娘还是每年给道门赞助大笔经费的大善人。 楚师姐不知道休息了没有? 林守溪敲门,站了一会儿,门那边响起一个开朗的声音。 “谁呀?” “白祝小师姐?”林守溪有点惊讶。 “小师弟呀?” 白祝打开了门,让林守溪进屋。 这位白祝小师姐是师尊养的萝卜修成了人。 虽然她也管门主叫师尊,但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是师尊的入门弟子,因此一般在列举道门门主嫡传弟子的时候,不会算白祝,尽管白祝的萝卜年龄是三百岁,但她作为人的年龄是十八,比林守溪大,比楚映婵小。 因此林守溪有两个小师姐,也就是白祝和楚映婵。 “白祝小师姐怎么在这里啊。” “可爱的白祝来看望可怜的小师姐呀。”清美的少女双手抱胸,“你也是来看小师姐的吗?” “嗯。” “她刚刚睡下,你要在这等着吗?” 林守溪本来想改天再来,却瞥见窗外楚映婵的坐骑梅花鹿,那头小鹿对着他“呦呦”叫了几声。 于是他改口道,“我在这等。” “随便你咯。”白祝倒不疑有他,又叮嘱了几句,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你怎么不走?” 清冷的仙音从楼上传来,那正是楚映婵。 林守溪循着声音望去,一身白色长裙的少女俏立在楼梯上,她穿着拖鞋,露出裹着御邪冰丝白袜的秀足。 容颜清丽,气质高贵,眼神恬静温和地望着林守溪。 这正是楚映婵了。 林守溪问道。“不是师姐叫我留下来的吗?” “有么?”楚映婵惊奇道。 “是它说的啊。”林守溪指着窗外的小鹿。 “我看,你把它牵回家算了,真不知你给它灌了什么药,这小家伙一直是向着你的。”楚映婵关上了窗,似嗔似怨地道。 这通灵的鹿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很有点委屈,明明是你叫我留下他的。 林守溪笑笑,“师姐身体好些了吗?我…嗯,买了人参送给师姐。” “你买的?”楚映婵唇角勾起,玩味地看着林守溪。 在少女的注视下,林守溪只得道,“二师姐送的,她让我说是自己买的。” “你真是一点都不会说谎。”楚映婵笑道。 林守溪摸了摸脸,有点尴尬。 “其实,我没病。”楚映婵坐在林守溪对面,行云流水般冲茶。 “我只是,不想上课。所以借口请了病假。”清丽少女的脸有些红,毕竟这不符合她“乖乖女”的人设。 “为什么?” 楚映婵摇摇头,为林守溪送上一杯茶,“太无趣了。” “呃,其实也挺好。”林守溪惊诧莫名,但又接受了这个事实。 “哪里好了?你不知道业精于勤荒于嬉吗?” “我以前以为师姐是天上的仙子,无欲无求、无喜无悲的。”林守溪解释道,“没想到师姐也会厌学。” “觉得一下子拉近了距离是么?听起来,你很擅长这种事?”楚映婵哑然失笑,“是了,你逃课出去玩,我还帮你求过情呢。” “往事不要再提呀师姐。”正喝茶的林守溪差点呛到。 茶水的雾气与清香让整个房间都朦朦胧胧的,配合著熏香,再加上眼前仙子般的少女,有一种让人置身仙境的感觉。 林守溪问道,“师姐留我下来做什么呢,只是请我喝茶聊天吗?” “你猜。”楚映婵优雅地道。 “猜不出来…” “最近有个奇事,一处古代遗迹闹鬼,镇魔司的执事觉得有蹊跷,请我去看看。” 林守溪闻弦歌而知雅意,“师姐邀我同去么?” “就我们两个,你不愿意就算了。”楚映婵温声道。 “任凭师姐差遣。”林守溪自告奋勇。 “呵。”楚映婵轻笑一声,又道,“准备充分些。” 从头到尾,林守溪只是询问了有关闹鬼遗迹的事情,两人约好了日子,他便离开了。 送走了林守溪,楚映婵托着腮,眼神迷惘地望着窗外,似嗔似怨道,“真是个木头。” “谁是木头呀?”与楚映婵容貌酷似的白衣女子推门而入。 这是楚映婵的娘亲,也是当世第一流的修士之一—楚妙。 楚映婵为楚妙奉上一杯茶,又问:“娘亲来做什么?” 楚妙板着脸,问责道,“你这孩子,修道修的六亲不认了是么,我这做娘亲的还不能看女儿?把你师尊叫过来,我问问她是怎么教徒弟的。” “是是,女儿错了。” 楚妙见楚映婵认错,很是满意,她刚张嘴,楚映婵便接着道,“娘亲下一句若是问女儿婚事,我这就走了,叫师尊来陪你。” 看着眼前的清冷小仙子,楚妙气恼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吧,难不成跟你那师尊一样做老处女吗?” “二十岁才不老。”楚映婵这次据理力争。“况且又不是没有姐弟恋。” 咦? 楚妙神思一动,笑道,“小映婵告诉为娘,是哪家的公子呀,娘亲帮你看看?我们楚国可不要穷少年。” “为什么不能是穷少年,我自喜欢他的人,与他家世何干?”楚映婵下意识地反驳,随即自知失言,气的直跺脚,“您怎么能用言语诱导我?” “哦…”楚妙眯着眼,“让娘亲猜猜,是刚才离开的那个少年吗?你那小师弟,叫什么林守溪的,是吗?” 楚映婵索性破罐破摔,“总之,这件事娘亲就不要过问了,女儿自有主意。” “嗯…其实我是很支持的嘛,那小家伙看着很俊俏,人也不错。又是你师尊的亲传弟子,我相信她看人的目光。”楚妙八卦地拉着楚映婵的手。 “能不能和娘亲说说,你看上他什么?长得好看?” “无可奉告。”无论楚妙怎么逼问,楚映婵只有这干巴巴的一句回答。 …… 约定的日子很快到来。 林守溪穿着整洁,带着储物袋和师尊授予的湛宫剑,前往他与楚映婵约好的地点。 这柄剑是师尊以前的佩剑,乃是真正的神剑。当初她将剑送给林守溪的时候,师兄师姐们是很吃醋的。 楚映婵静静立在林前,握着她的佩剑雪鹤。 一身如雪的宽大白袍难掩她那山峦起伏的优美曲线。 头戴镂空莲花金冠的年轻女子立在光影下,微光在她白裙上游动,于楼内楼外的明暗间勾勒出窈窕的影。 山峦伏动的线上,层层叠叠的白裙舒卷着,它们像是山间涌出的白云,淌遍身躯,似风再稍稍劲吹些便可将其拂去。 无瑕白裙的女子眉目清冷。 所谓仙子,也不过如此了。 “来了?” “嗯。” 楚映婵笑道,“今日斩妖除魔,别拖师姐后腿哦。” 林守溪亦笑,“我帮师姐呐喊助威就是了。” 两个人踏上了旅途,御剑飞行的两人到目的地时,天已经黑了。 镇魔司所申报的闹鬼遗迹在很远的深山老林里,听说那里在古代也是一处强盛宗门所在,只是后来衰落了,于是人走楼空,渐渐就成了鬼屋。 近来频频有人在这一带失踪,引起了道门的注意。 林守溪和楚映婵立在破败庙宇之前,端详着这遗迹。规模庞大的断壁残垣与青苔黄叶下的流光溢彩无不说明这个宗门曾经的辉煌。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楚映婵有些感伤,轻声道,“此处何等恢宏,当年不知耗费了多少民力,而今一片废墟,皆成了飞鸟走兽的乐园。” 她是楚王的独生女,从小被当做太子培养,于这等兴衰更替之事相比常人更有感触。 林守溪附和道,“兴亡谁人定,盛衰岂无凭?大抵是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才招致宗门破败吧。” 二人进了主殿,发现那上面供奉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她捏着一个法印,哪怕年久失修,香火不再,依然透着一股清圣的气质。 “这是谁?”林守溪疑惑道。 楚映婵想了想:“我记得是一位远古时代的真仙,似乎叫洛初娥?后来莫名失踪了。” “天黑了,我们生火吧。” “也好,这里太大了,光靠眼睛和灵力恐怕不足以看清楚。” 林守溪找了一堆柴火铺在地上,用火折子辅以法术,很快就点燃起来。 可他的灵力却引发了一阵阵阴冷的风。 “怎么回事?”林守溪和楚映婵持剑以待。 只见殿中捏做法印的雕像释放出一个黑色的漩涡,它释放出强大的吸力,两人有心抵抗,却被结结实实地扯了进去。 在林守溪和楚映婵被那诡异的空间漩涡扯进去之前,林守溪捏碎了一枚竹简,那可以熄灭他在道门的神魂灯。 这样一来,师尊肯定能知道这件事。 …… 被扯进漩涡的林守溪和楚映婵并没有昏过去,他们的意识很清醒,二人面面相觑,他们的面前伫立着一堵高高的城墙。 不待两人说些什么,城墙内有一个人类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雍容华贵又妖娆难喻,仿佛九天之上的神女也像是九幽黄泉的魅魔: “还以为你们会在外面多玩两天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呢……我的客人们,欢迎来到我的国度……城门已为你们开启,前来觐见吧。” 城门开启的声音响起。 林守溪、楚映婵眼睁睁地看到眼前的门裂开一道缝,其间光芒大盛。 一道城门在他们面前打开了。 “恐怕来者不善。”林守溪低声道。 “兵来将挡便是。”楚映婵清冷道 两人别无选择,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神不需要城墙,但这里是“人”居住的地方。 走入城墙,他们看到了许许多多古怪的建筑,有只有第二层的高楼,有倒吊着房屋,有斜而不倒的高塔……这些建筑里,有许多目光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们。 二人一路向前走去,最终见到了一座宫殿,这座宫殿与其他奇形怪状的建筑相比显得端庄而正常——这是一座真正的王宫。 王宫的大门敞开着,他们望过去,见到了一个高挑艳丽的背影,她穿着古色古香的奢华长裙,垂着花纹典雅的褒博衣袖,滑亮的青丝间是形若龙凤的细金发梳,她转过身,对着来者笑了笑,纵使她身上死气飘卷,却遮不住那艳到极点的美。 “你是……” “外面的那尊雕塑?”林守溪悚然一惊,倒是认出了这个女子。 “真是机灵的小少年,”女子娇笑道,“那东西都糊得面目全非了,你还能认出来我?” 可那位真仙不是千年前的人物了吗?按理说早就死去了,这是她的……灵魂吗? “看看你们俩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的样子,真叫我想起当年呢。”女子悠悠地说着,露出了羡慕的神色,这种羡慕又很快变成了嫉妒与埋怨。 “你……你到底是谁?”楚映婵察觉到了危险,冷声道。 “这是不死之城,也是堕仙之国,我是这里的主人,是堕仙的女王。”女子微笑着看向他们。 轰。 宫殿的大门骤然合拢。 林守溪与楚映婵受惊后退。 他们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位妖艳无双的堕落神女绝非善类,在堕落神女纤白的手指伸来之际,林守溪与楚映婵同时拔剑而出,向她斩去。 楚映婵和林守溪直接用出了最为娴熟的道门秘传神妙剑法,剑意森然,剑光如雪, 两道声势骇人的剑才一触及她的身边,立刻化作了易碎的泡影……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对眼前的女子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神妙之术?这是我最讨厌的法术了。”堕落神女望着两人,啧啧道:“难道说,你们与宫家有关?嗯,不是血裔。你们是宫家的传人么?我想起来了,你手中的是湛宫剑……算了,先让我看看,你们需要在这里陪我多少年。” 瞬息之间,她消失在了王座上,来到了他们面前。 她来到了楚映婵的身边,轻嗅着她的味道,看着这张她见犹怜的脸,说: “孤傲,妒恨,………嗯,还有色孽,果然,越是你这样面容清纯的白衣仙子,心中的欲望也就藏得越深……刑期三百年。” 接着,她来到了林守溪的面前,她手指轻点他的眉心,许久之后,这位神女露出了魅惑众生的微笑: “有神血而不孤傲,有根骨而不怠惰,嗯……真是完美呀,是最好的玩具。湛宫剑在你手中,你与宫家是什么关系?” 林守溪与楚映婵沉默不语,几百年前确实有一个姓宫的家族,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但那个宫家早就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覆灭了。 但他们一身的修行是师尊大人传授的,难道宫家与师尊有关吗? 两人想要反抗,可他们每一丝力量都被对方消解,哪怕是敌意都很难生出。 “罢了,都是过眼云烟。我不喜欢玩乐之时被看着,先将你送走好了。”神女的心情如风变换,喜怒无常。她看似纤柔的玉指向着楚映婵点去。 楚映婵如临大敌,她手持雪鹤神剑,想要抬手反抗,身躯却像是被禁锢在了冰块里,无法动弹。 “住手!”林守溪喝道。 “怎么了呢?” 洛初娥的手指停在了楚映婵的额前,她转过头去,笑盈盈地看向了他。 “你闻错了。”林守溪说。 洛初娥微笑地望着这个少年,她对玩具向来是很宽容的。 “我家师姐天仙化人,一片冰心,怎么会是色孽呢?” 神女淡淡地看着林守溪,问:“你喜欢她么?” 林守溪默然,“是。” 楚映婵注视着林守溪,心下高兴,这是她想听到的,可却不曾想是在这种受制于人的危险情况听到。 “那你觉得你很了解她么?”神女笑了笑,又问:“或者说,你觉得你比我更了解她吗?” “当然。”林守溪直截了当道。 洛初娥轻轻摇首,她缓缓走到了楚映婵的身前,手指轻轻挑起她如玉的下颌,她看着这张皎若莲花的面容,道: “真美啊……我生前也拥有你这般的冰肌玉骨,拥有你这般青春动人的身躯,当时无数的人拜倒在我的裙下,将我奉为最初的女仙,可惜……” 神女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淡摇臻首,道: “我可没有怜香惜玉之情,我只会将你这个胆敢与我抢夺人偶的小仙子做成真正的雪人。” 楚映婵注视着她,眼眸中并无畏惧, 反而是彻骨的平静。 “这些年来,我见过许许多多的视死如归者,你并无什么不同。”洛初娥淡淡道: “更何况,你仙子的皮囊再美也只是伪装,伪装你体内的罪孽而已。” 神女慢慢地转过身去,她双手负后,“既然小少侠如此相信他的美人师姐清纯脱俗,那我便屈尊降贵,与你玩个游戏,如何?” “你想做什么?”楚映婵冷冷地道。 洛初娥忽地伸指,点住了楚映婵的眉心,顷刻间,这位白衣仙子的眉心就多了一抹浅浅的妖魅火印。 “这是色孽之咒,每隔一天,它都会将她身体里的欲望放大一倍,三十天后,你们若依旧是守礼如故,我就放你们离开不死城,你们如果失败了,就死心塌地地当我的玩偶好了。” …… 那位邪气凛然的堕落神女在抛下这个赌约后,将林守溪和楚映婵丢到了一处设施俱全、没有出口的房间,这就是他们的牢房了。 楚映婵静静立着,樱唇微启,“对不起,此间诸事,皆因我而起,我不该约你出来的。” 林守溪并不想与楚映婵讨论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他更关心楚映婵的身体。 “师姐还好么?” “暂时还没有任何感觉。”楚映婵以指揉了揉眉心,说。 除了多了一枚眉心印外,这位仙子与平日里没有任何不同,她一样冷若冰霜,宁若秋湖,仿佛天生的仙子。 只是这种宁静无瑕的气质也不过是粉饰太平,可楚映婵心里很清楚,用不了几日,她就会被红印俘获。 “希望她遵守诺言。” 林守溪倒是很有信心,在他心里,师姐是真正的仙子。 “我们恐怕要葬身此处了。”楚映婵微笑摇头。她端静地坐在椅子上,雪色的长剑横于桌面,双手则乖巧地放在大腿上。 “怎么会呢?师姐可是…” 楚映婵打断了林守溪,“我喜欢你。” “哎?”林守溪生生将没有出口的话吞了回去,二师姐的话回荡在耳边,他难以置信,“为何?” “什么为何呀?我也不知道呢。”楚映婵目光如水,仙颜含笑,“喜欢就是喜欢啊。” “但是好像有些迟了,我们只能来世再聚了。” 楚映婵的表白彻底打乱了林守溪的想法,三十天……林守溪不用细算都知道,只要楚映婵有一丝欲望,无论这丝欲望多么渺小,在三十天后都会膨胀为一个不可想象的庞然巨物。 不对……根本用不到三十天,甚至不用半个月,楚映婵就会被这枚红印中裂变的欲望吞噬,丧失一切理智! 只要欲望的膨胀无法阻止,这就是一场不可能赢下的赌约,若楚映婵一味强撑,极有可能落得神形俱灭的下场。 “怎么?要不要干脆今朝有酒今朝醉?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楚映婵托着腮,清冷的仙音魅惑难言,洛初娥的色孽之咒不仅催生情欲,连人的精气神都能影响。 在林守溪的眼中,刚才还清冷如霜的少女,现在透着一种难言的妖娆。 林守溪严肃地道,“师姐相信我,好吗?三十天,我一定找出解救你、逃出生天的办法。” “嗯。”楚映婵笑了笑,轻轻点头。 两个人长久地沉默着,楚映婵似是困倦了,上了床,和衣而眠。 林守溪叹了口气,盘坐静修。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映婵侧躺在床上,枕着手臂,注视林守溪。“你,不休息么?” “我打坐就是休息了。”林守溪揉了揉眉心,却难掩疲惫之态。 “总是这般倔强,”楚映婵叹息道,“上来吧,不必在意,只要你我问心无愧就是。” 楚映婵向着一侧靠了靠,让出了些地方,“还是说你……” 她欲言又止。 白衣仙子的话语柔缓清冷,不掺任何多余的情绪,林守溪若再推诿反而显得心中有异, 这床原本还算宽敞,但若容纳两人,便显得狭窄了。 楚映婵将床边帷幕系住,两人就这样躺在密闭的空间里,只要稍稍留意,就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起伏与心脏的跳动,林守溪在短暂的不适应之后,竟也不觉抗拒一一身边的女子温柔似水,仿佛能容纳一切。 与心中爱慕的师姐同床共寝,这本是一件梦而不得的好事。此时林守溪的心里却只有担忧,他在害怕洛初娥的色欲之咒。 楚映婵问道,“你刚才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嗯。” 理智告诉两人,此时此刻并不应该多谈这个话题,但那彼此爱慕的心又怎么能止住呢? “为何?” 林守溪想了想,以往准备的那些表白之词都说不出口,只得像楚映婵一般,温声道,“喜欢就是喜欢啊。” “如果我们有机会出去,那你愿意娶师姐做妻子吗?” “当然,梦寐以求。” 楚映婵心满意足地闭目,她似是真的睡着了。 林守溪悄悄地侧头,端详着楚映婵。 那清艳的脸颊离得很近,她的发绳已经解去,如瀑的墨发贴着雪颊丝丝缕缕地垂落,有的覆着琼鼻,有的滑过绯唇,她被衬得如此柔弱,长而曲翘的睫毛也是那般近,睫羽随着呼吸轻颤着,就像是海上的云。 “怎么能让我家师姐被坏女人欺负呢?”林守溪低语道。 ……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对林守溪和楚映婵来说真可谓度日如年。 好在楚映婵的模样很是正常,那所谓的色孽之咒并没有影响到这位高洁傲岸的仙子。 这一日,林守溪醒的很早,他是被冻醒的,却发现楚映婵早已不在身边。 白衣仙子娴静地坐在桌前,捧着一本古卷阅读。她的周身清冷肃杀,霜雪凝结,那是她的剑意。 “你醒了?” 楚映婵的声音比往常更冷,简直不似凡人,林守溪恍惚间觉得师姐真的变成了雪人。 森冷的空气顺着嘴唇灌进咽喉,林守溪咳嗽了几下。 楚映婵这才解了剑意。 “师姐的修行越来越厉害了。”林守溪微笑道。 “有什么用呢?”楚映婵摇头,“别说什么回也不改其乐了,那些书我背的比你熟。你以前的功课还是我帮你做的。” 林守溪干笑,坐在了楚映婵对面。 楚映婵手臂撑着桌子,索性托腮注视着林守溪。 “所以说,你有什么好办法了吗?” “还没有,”林守溪顿了顿,“总会有的。” 楚映婵端庄地坐着,臻首欲点,眉心红印不合时宜地闪烁起来,似乎是洛初娥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若我们能平安出去,我一定好好对待师姐。”林守溪说。 楚映婵伸出手指点住他的嘴唇,“不要说这样的话。” 一般而言,书中这样说话的,通常没有好下场。 “师姐还相信这个么。”林守溪笑着说。 “人在茫然无助之时总会去寻找一些东西相信的。”楚映婵端着雪鹤,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掌心,颇有威严地说:“嗯...…说些吉利的,祝福的话语给师姐听听。” “祝福的话语吗……” 林守溪想了想,道:“可怜的师姐遇到了可怕的事?” “嗯?” 楚映婵微怔,随后反应了过来,“确实……挺祝的。” 楚映婵觉得有趣,思忖片刻,竟也跟着说了起来,他们一同学着白祝说话,仿佛那个可爱明艳的少女会在云空山遥遥地保佑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楚映婵立起身,清冷的面颊含着笑容,“好了,接着修行吧,你有什么不懂之处,师姐教你。” 林守溪已许久许久没有真正静心修炼过了。 楚映婵的催促之下,林守溪开始打坐修行。 他最先修的依旧是道门神妙之术。 楚映婵坐在一边静静地看他修炼。 她入门比林守溪早,也修习过这种功法,如今看林守溪练习,她亦觉得有趣,不由默念心法要诀,片刻之后,她鬼使神差地坐到了林守溪身边,与他一同修了起来,林守溪为阳,楚映婵为阴,他们像是坐在阴阳鱼的两端,心神相契,渐渐地进入了某种共鸣里。 湛宫神剑似是受到了某种呼应,释放出柔和的清辉,将两个人包裹起来。 林守溪与楚映婵的神识进入了奇特的空间。 在他们的对面,是一袭青衣的女子。 女子温婉地笑道,“欢迎。” 林守溪迟疑了一下,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很熟悉,“湛宫?” “嗯?”女子亦迟疑了一下,她眉开眼笑,“嗯,就是湛宫。” 自称湛宫的女子看着楚映婵,“看起来,你们碰上了不小的麻烦。色孽之咒,你们是碰上了洛初娥?那个女人还没死啊,她居然这般很嫉妒你么。这个女魔头,天天以罪责罚他人,自己却又是罪孽的凝聚体,真讽刺啊。” “前辈何以教我们?”楚映婵问道,这个女子看起来能够帮助他们。 “湛宫”道:“在那之前,先跟我说说外面的事情吧,比如宫家,比如你们的神妙之术。” 这一项任务由熟知人文历史的楚映婵承担了,林守溪也只是听说过一些传闻而已。 在楚映婵说完之后,“湛宫”轻叹一声,“我大概了解了,那你们知道我是谁么?”她笑着自问自答,“我是你们师尊的娘亲,虽然已经死了。” 林守溪和楚映婵惊愕。 “此间之事复杂,你们就没必要了解了。”“湛宫”静静道,“我传授你们一门古卷秘法,可破洛初娥。出去之后,将湛宫剑交还给你们师尊,我有些事情交代她。” ……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睁开了眼,四目相对,眸光中尽是惊喜之色。 这真是意外之喜了,不仅找到了解除色孽之咒和战胜洛初娥的办法,还见到了师祖,师尊一定很高兴。 两人还未来得及验证适才“湛宫”所教,这个小房间便被狂暴的力量掀开,他们置身于虚空之中,面前是震怒的洛初娥。 “你们刚才去了哪里?”这位堕落神女已经不复雍容大度,她有一种事情超出掌控的屈辱感。 以她的见识,自然看出了此时的林守溪和楚映婵已经脱胎换骨。 林守溪与楚映婵十指相扣,那一瞬间,彼此再也没有隔阂,对方的悲欢喜怒,恐惧期待都一一倒映在了心田,这种感觉在剑道中有一个专业术语——同心。 洛初娥看着这对璧人,脸庞上浮现惊愕之色。 她从没把这两个年轻人放在眼里,只是戏耍玩弄罢了,等到玩腻了便杀掉。 而现在,她竟然感受到了危险。 林守溪侧头看着身旁白衣似雪的绝世仙子,问:“同心?” “同心。”楚映婵笑容展开,万物倾倒。 林守溪与楚映婵浑似一人,异口同声,平静地道,“洛初娥神女前辈,请指教吧。” “好,好,你们很好。” 嫉妒与憎恨涌上心头,洛初娥满目愤怒,睚眦欲裂。四溢的灵气狂暴逼人,仿佛要将这一片小空间撕碎。 这就是远古神女的力量,哪怕岁月流逝,依然恐怖如斯。 “既然如此,那你们俩就在黄泉路上做一对鸳鸯吧。” 林守溪握着楚映婵的手,轻声问:“害怕吗?” 楚映婵微笑:“哪有师弟问师姐害不害怕的?师姐第一次斩妖除魔的时候,你还在练御剑呢。” “这是夫君在问娘子。”林守溪也笑。 两人紧握的手慢慢抬起,狂风将他们的衣袂与长发吹起,却吹不动两人挺拔的身形。在两人的身边,亦逐渐有剑气凝集。 “煌煌千道,” “烨烨万法,” “天地神妙,” “以剑引之!” 这是当世最强的师尊大人的秘传之技,道门神妙剑法的最终奥义,也是林守溪与楚映婵目前所掌握的最强大的招式。 林守溪与楚映婵的修行并不足以支持他们单独使出这样的神通,但此刻二人同心,却可以一试了。 林守溪和楚映婵合力的剑气与洛初娥的神力碰撞在一起,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整个小空间都出现了摇晃,仿佛随时会崩溃。 …… 在楚映婵与林守溪接受来自洛初娥的劫难考验时,道门已经快闹翻天了。 林守溪的神魂灯熄灭,这件事第一时间就被汇报给了他们的师尊门主大人。 门主知道她的两个徒儿是一起出去的,在算过两人的命数之后很是惊奇,只知道他们没有死,却看不清现状,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这可是道门门主的两位嫡传弟子、正邪两道青年一代最优秀的两位俊杰没了踪影,道门上下直接震荡,立刻封锁了消息,并且组织人手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嗯,把楚映婵找回来就行了,林守溪倒不重要,死了更好。一些男弟子如是想。 嗯,把林守溪找回来就行了,楚映婵倒不重要,死了更好。一些女弟子如是想。 总而言之,由白祝小师姐带队前往不死国遗迹。是的,别看小白祝平时憨,毕竟是门主大人亲传,修行不差的,在道门中也是个小管事。 在队伍中,有些年轻的少男少女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们说,林师兄是不是和楚师姐私奔了呀。” “楚师姐神仙人物,怎么会做那种事?” “表里不一的人也很多呀,说不定楚师姐表面端庄,私下里是个妖女呢。” “住口,不许你诋毁楚师姐。” “肯定是楚师姐勾引了林师兄,呜呜呜,师兄…” 白祝训斥道:“好了,养精蓄锐,准备搜查。” 整个队伍都肃静了。 平日嘻嘻哈哈的白祝这时候一脸严肃,小姑娘稚气未脱的小脸配上这副神情却有些滑稽。 楚映婵和林守溪某种意义上是她看着长大的,就算真要私奔也不会不告而别。 “你们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平生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担忧地想。 …… 少年少女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破败的宫殿中,清冷皎洁的月光透过破壁残垣照进宫殿,映出两人的影子。 林守溪有些劫后余生的感叹,“总算出来了。也不知我们在里面待了多久。” 楚映婵指了指地上火堆,“恐怕不久,你看,这篝火是我们之前起的。想必是内外的时间不同,此乃时空之妙。” 林守溪环顾四周,发现原先那充斥神殿的诡异感不见了:“洛初娥前辈的魂魄已经散了,以后这不死国遗迹应当是不会再有灵异事件了。我们这一趟的任务圆满完成。” 楚映婵瞥了一眼两人紧握一起的手,“岂止是任务圆满,师弟的人生也圆满了。” “难道师姐的人生不圆满吗?”林守溪笑道。 楚映婵奇道:“乱我道心,毁我清修,哪里圆满?” “我记得主动表白、说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好像是…嘶……”林守溪正说着,突然倒吸冷气。 楚映婵眸中羞恼,俏脸飞红,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是我色迷心窍,扰了师姐清净,请师姐责罚。”林守溪认真地道。 “那就罚你…”楚映婵柔声道,“余生常伴师姐左右,供我驱使,好吗?” “愿意领罚。” 林守溪与楚映婵对视,慢慢相拥,月下的影子亦随之交融。 外面,白祝带着一位道门女弟子,靠近了这主殿。这名弟子叫作宁絮,是自幼拜入道门的,年纪不大、修行有成,也算是个小天才了。 宁絮问:“白祝小师姐,这破殿里有火光,是不是有人?” “进去看看。” 白祝说着,就推开了殿门。 殿中的景象让殿外的两位女孩目瞪口呆,旋即红了脸。 名扬天下的两位道门天才,在月光下动情地吻在一起,构成一副美轮美奂的图画。 而两人的到来显然破坏了这幅美景,林守溪与楚映婵迅速分开,楚映婵的脸有些红,轻轻喘气,发现了白祝和宁絮。 这私密的亲近之事被两个师妹目睹,羞得无地自容,躲在了林守溪身后。 林守溪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很尴尬。 “咳咳咳,小师姐,小师弟,总算找到你们了,大家都很担心你们呢。”还是聪明的白祝有眼力,转移了话题。 林守溪整理了一番心态,回答道:“发生了一些事情,回头我会上报给师尊。” “嗯嗯,那我们可以回家了。”白祝点头,释放了一个寓意集合的烟火法术。她没有问两人刚才是怎么回事,等回了道门再慢慢吃瓜。 宁絮却偷偷去瞧林守溪身后的楚映婵,这位在仙子榜上排名第一的师姐,平时都是很清冷的,居然也有这么娇羞可人的模样么? 她不禁想到了另一件事,有点忧心。 没过一会儿,这破殿便聚集了道门弟子。 白祝在清点人数之后,确定一个不少,宣布已经找到了人,收工回家。 林守溪和楚映婵也出面表示感谢,回到道门会为诸位请功。 众人纷纷欢呼。 白祝骑了一只大鸟,这是道门圈养的飞行神兽,能载四五个人。来的时候御剑是为了赶路,任务完成回家就可以走慢些,欣赏一下夜景了。 那刚才统御众人、气度威严的小姑娘顿时变得蠢萌起来,她拉着楚映婵的手,“小师姐,从实招来,你和小师弟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映婵红着脸,拍了拍身边少年。 林守溪会意,当即拉过了白祝,表示他来解释。 宁絮看着两人这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样子,却已经明白了一切。让她奇怪的是,楚映婵为何要邀请她同乘,她与楚映婵并不熟悉。 让林守溪去摆平白祝,楚映婵这才问宁絮:“你刚才看我的时候,好像有些心事?” 宁絮惊愕,“楚师姐慧眼如炬。” 楚映婵笑笑,“与我有关吗?与我说说吧。” 宁絮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其实是我家哥哥,五年前,我们兄妹受邀去往楚国,参加了师姐的生日宴会,那时候师姐十六岁吧,端坐于高台之上,面容清冷,与世疏离,当时我哥哥便铭记于心,之后皇后娘娘举办了骑射比赛,师姐旁观,他夺了魁首。” “自那之后,哥哥就对师姐念念不忘。” “嗯…敢问令兄姓名?” “宁遵仙。”宁絮骄傲和期待地道,“我哥哥天赋过人,今年已是仙人境界了。其实他本来为了能见师姐一面,也是想来道门拜师的。被我家中长辈以传承家学为由制止了。” 楚映婵淡蹙娥眉,凝思片刻,却是微笑摇首:“我记不清了。” 宁絮哑然,对于自家哥哥的相思病,她一直很清楚。 其实她以前也有一点小小的期待,同辈之中,无论容貌、天赋、修为和家世,这位楚师姐绝对是最优秀的。 谁能娶她,一定是三生有幸。 她对自己的哥哥很有信心,直到今天晚上,目睹林守溪与楚映婵月下拥吻。 如果对方是林师兄的话…宁絮自己在心里比了一下,悲惨地发现自己哥哥怎么也赢不了,甚至她自己也觉得林师兄和楚师姐实在是绝配,而且人家楚师姐压根不记得他哥哥是谁。 楚映婵接着道,“感谢令兄的心意,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已有爱侣,世人慕我,却与我无关。请他早日收心,亦莫要再做无用功。” “我明白,祝师姐和林师兄永结仙缘。” 小丫头的纠结来的快去得也快,哥哥没戏了和她有啥关系。 林师兄楚师姐俊男靓女,天生一对,谁反对都没用。 她决定回头就在道门里给师兄师姐这对道侣组织应援会。 …… 林守溪与楚映婵回到道门之后,向师尊阐述了不死国所发生的事情。 师尊看上去虽然毫无波澜,但与她相处日久的两人却感觉到她很高兴。 在道门等了许久的楚妙拉着楚映婵嘘寒问暖,生怕宝贝女儿出了什么差错。 又过了一段时间,道门宣布为林守溪和楚映婵举办婚礼。 此讯一出,天下震动,毕竟楚映婵的名声太大了,每年去楚国和道门提亲的人和信多的数不过来。 林守溪的条件也不差,亦有很多小仙子小天才暗恋这位容貌俊俏又修为高深的“林师兄”“林师弟”。 两个人称得上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但这一结婚,不知多少人心碎。 婚礼当夜。 楚映婵贵为楚国王女,自幼做事都有皇家礼仪做拘束,她拜入道门也未尝不是叛逆心理作祟的原因。 而这段时间,除了准备婚礼事宜,楚妙亲自教导了自家女儿最后一项皇家礼仪,那就是房中术。 想到那些羞人之事,静坐婚床的楚映婵玉容阵阵发烧。 娘亲真是的,怎么能教那些东西…心里埋怨娘亲的同时,楚映婵又有些期待,最美好的自己奉送给最心爱的夫君,这不是应有之义么? 他,当真会喜欢那些?少女袖中双拳渐渐握紧。 推门的声音适时响起,楚映婵七上八下的心瞬间提起,她咬着嘴唇,羞赧之情几欲促使她逃走。 作为今夜主角的林守溪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众起哄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历尽千辛万苦到达了今日的终点。 他注视着婚床上盖着红丝巾的婚裙仙子,有一种梦幻之感。 他按着人间的习俗,用玉如意慢慢挑开新娘子的盖头。 从来不施粉黛的楚映婵今日化了点点淡妆,她容貌本就清丽绝美,而今更显娇媚雍容。 林守溪不禁想到了以前读过的闲书中是怎么描写美人的,“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 太真与西子早已作古,纵使红颜复生,在楚映婵面前也应羞怯吧。 “轻浮。”被人这般打量着,楚映婵终于忍不住斥责。 林守溪抗辩道,“夫君看娘子怎么是轻浮呢?师姐好没道理呀。” “所以这是师姐在训斥师弟。” “那今夜可还有更轻浮的呢,师姐要如何自处?” “映婵只能以妻侍夫之道自处了。”楚映婵唇上虽是应答如流,面上却已红霞飞起。 林守溪炽热的目光与楚映婵羞涩含情的眼眸对上,他直接凑了上去,一手抬着仙子尖俏下颌,贴上那晶莹粉红的樱唇。 纯情热烈的亲吻惹人痴醉,哪怕楚映婵和林守溪今夜都未饮酒,此刻也双双有了微醺之感。 林守溪搂着楚映婵纤细腰肢,正想去吹灭红烛,却被楚映婵拉住。 红霞映面的仙子轻声道,“我不喜欢一片漆黑的。” “也好,红烛摇曳影婆娑。”林守溪也不强求,任由烛火通明,拉下了床边帷幕。 楚映婵纤指勾下绣鞋,套着罗袜的秀美玉足稍一展露便很快缩回了裙下,她坐在床上,拢着裙下双腿,看着林守溪,“师姐说与你一席话。” 林守溪惊奇道,“什么?” “我们约法三章,一,等一下不许淫词荡句,言语孟浪。二,不许因欲丧志,今后仍要认真修行,不能荒废课业。” “三呢?” “我还没想好。” “都听师姐的。”林守溪认真地道。 “我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有不少年少成婚的道侣,整日谈情说爱,荒废修行,本来前途无量的一对璧人,终于泯然众人了。”楚映婵语重心长地道,“你天赋远高于我,该是正道的新魁首,我不想你玩物丧志,沦为泛泛之辈。所以,我会监督你。” 林守溪哑然失笑,楚映婵端着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你笑什么?” “我们道门的女弟子,如果每一个都有师姐这种觉悟,那么宗门就能千秋万代了。” 楚映婵却冷起脸,柳眉皱起,“别家之事,与我何干?” “嗯,我听师姐的话。”林守溪很是感动,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见林守溪答应,楚映婵丹唇轻启,仙音漱玉。 “那你…可以做那些事了。” 说了那么多,终于要进入今夜的正题了。 林守溪兴奋又生涩地解下楚映婵的上衣,那光滑丰满的双峰便弹跳着晃了出来。 年方二十的楚映婵发育极好,少女清瘦的胸口上隆起饱满圆润的梦幻弧度,水滴般的形状与柔光细滑的腰肢相得益彰,不仅不突兀艳俗,反而有一种清冷的性感。 白润如玉的肤色在红烛火光之下反射着莹莹的光,粉嫩的蓓蕾与乳晕更是好看,如珍珠一般迷人。 林守溪目瞪口呆。 楚映婵一下子紧张起来,她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是娘亲说…说这样…” “更有情趣…”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细若蚊呐,清丽俏脸火烧般的红,一双清眸目光躲闪,不敢去看面前的少年。 “岳母大人费心了。”林守溪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道。 林守溪双手拢着楚映婵浑圆硕白的美乳,情不自禁地贴了上去。 清凉娇嫩,柔软弹人,微妙的幽香溢满鼻间。 林守溪迷恋地蹭了蹭,只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的温柔乡。 他伸手分别握住这对丰挺的玉峰,温柔地搓揉抓捏,体验仙子酥胸的每一分神韵。 楚映婵是楚国君王夫妇的独生女,是这两位人神境大修士的掌上明珠 ,不管她想要什么,宠爱她的父王母后都会去找来给她。 楚映婵享受过最好的生活,接受过最好的教育,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她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成为了天下闻名的小仙子。 她的容貌清丽绝美,她的气质圣洁无瑕,她的身体亦是如神造般完美,上天对她如此的偏心,将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赠送给她。 这具养在深闺二十年的胴体第一次接受异性男子的采摘,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阵仗呢? 尽管林守溪的动作很温柔,可初经人事的仙子依然止不住地轻喘,她当然明白自己的魅力,也明白林守溪这是在把玩她。 “摸…摸够了没有?” “怎么够呀,要摸一辈子的。”林守溪轻捻着峰顶红豆,温声道。 过电般的感觉漫布全身,楚映婵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软,好在林守溪终于放开了手。 “嘶…” 仙子胴体下意识地绷紧,这是因为林守溪虽然松手,却张嘴将她胸口双珠卷入口中。 林守溪仔细地吮吸啃咬,口中的两粒蓓蕾柔嫩硬挺,隐有清甜的味道,这是无以言表的爽感。 楚映婵又羞又急,这吮咬带来的奇异感比刚才的抓揉还要过分,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呢? 林守溪伸手解开楚映婵的长裙与亵裤。让这朝思暮想的仙子彻底展露于他眼前。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瓌姿艳逸,仪静体闲。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配得上至臻这个词,那么眼前的仙子就是了。 少年的唇顺着酥胸曲线下滑,吻过光滑的腰腹。 当楚映婵意识到他最终的目的地时,不禁吓了一跳,“你,你做什么?” 林守溪目露疑惑。 “不可以。”楚映婵怯怯地道。 “好。” 林守溪转而用手去抚摸楚映婵那芳草萋萋的处女地。饱满的玉户上伏着柔顺的青丝,两瓣肉壁紧紧地拢在一起,穴口油亮润滑,似有香露暗吐。 “别,别摸了…” 楚映婵终于受不了调戏,香喘不已的仙子双目含情,春意充盈。 林守溪也不再客气,一把抱住了赤着身子的楚映婵,灵活的双手游过仙子全身,楚映婵被他抚摸的娇颤连连,忍不住轻哼出声。 而林守溪又贴上了她芬芳妙口。 “嗯啊…”被封口的仙子阵阵嘤呜,林守溪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楚映婵双手按着林守溪胸膛,心里欲拒还迎、难以抉择,唇上被林守溪占尽便宜,激情的热吻渐渐让少女神志迷惘,耳热眼花。 林守溪捧着楚映婵俏容,含情脉脉:“师姐,婵儿。” “唔…”楚映婵只是低吟一声,迷离地望着身上的少年。 他也褪下了衣服,两人坦诚相见。 那根象征着男性的东西正贴在她的小腹上,又烫又硬,肌肤的感触可以勾画出那玩意大致的形状。 纵然早就做好了准备,此刻的的仙子依旧忍不住胡思乱想,那么大,一定会撑坏的吧… 早已忍耐多时、蓄势待发的龙根慢慢行进至那神圣的玉门关外,却忽感那门外芳草均已湿濡不堪。 林守溪笑道,“婵儿也迫不及待了吗?” 两条粉臂如水蛇般灵巧地勾着少年的脖子,仙子吐气如兰,声似蚊呐,“妾身请夫君怜惜。” 身形矫健的少年扶着身下佳人纤细小腰,挺着长枪分开了腴软的花瓣,只是探头便已感受到奇妙的挤压与火热。 林守溪继续向前挺入,只觉此间天地不但紧致异常,那两侧的穴壁似是会自己咬人一般不断向里合紧,直夹得他心神荡漾,难以自持, 林守溪默默运转道门清心咒,方才强压下了那激流涌动之感。而此时,他也触碰到了那一层象征着处子童贞的肉膜。 “来吧。”楚映婵鼓起勇气,伸手摸了一下林守溪的脸庞。 两人十指相扣,同心相结。 林守溪雄腰猛沉,龙根势不可挡地冲破层层阻碍,两人终于结为一体,那艳丽的鲜血也随之滑落。 林守溪的感觉很奇特,少女的处子嫩穴不仅温暖紧闭、紧窄湿润,还有着强烈的挤压感,仿佛会咬人似的,柔媚的肉壁紧紧黏着他的肉棒。 少女清丽绝美的脸满是痛苦之情,汗珠与泪水混在一起,她的脸庞苍白,紧紧皱着眉,嘴唇几乎要被自己咬破了。 林守溪怜爱地亲吻着楚映婵,静静感受肉棒被仙子玉道吸咬的快意。 “继续…” 林守溪缓缓抽出了些许,然后压的更深了,让楚映婵情不自禁地娇声痛呼。 为了能够更好的用力,林守溪调整着姿势,托着仙子娇软翘挺的雪臀,将两条冰柱般的美腿架在腰侧两旁。 他要开始真正的冲锋了。 林守溪一边吻着心爱佳人脸颊和脖颈,一边用力挺动着腰肢,在这柔滑紧润的玉道中有力地抽送进出。 在林守溪矫健有力的冲击下,楚映婵被顶得身体阵阵痉挛,花径不由自主地收缩夹紧,那双雪白修长的美肤玉腿勾着少年的腰,魅惑的呻吟从樱唇中飘出,让林守溪越发兴奋。 破身的疼痛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灵魂与肉体的双重快感。 楚映婵微微皱眉咬唇,忍耐着一波又一波的快感侵袭,雪白晶莹的肌肤渐渐沁出一层诱人的绯红,细密晶莹汗珠渗出肤表,令仙子玉肌更显得水盈剔透、娇嫩无比。 被顶的花枝乱颤的仙子不由自主地弓起腰身,腰臀扭摆着迎合身上情郎的动作。 “啊、啊……嗯……呀啊……”楚映婵仰头娇吟,细腻如乳凝的玉体之上浮出片片酥红,细汗凝成碎玉般的珠粒,沿着身体曼妙的曲线流淌滑落,一缕湿乱的秀发绺贴在泛红仙颜之上,展露出的媚态令人更加欲火沸腾。 在那极度的压榨之下,林守溪酣畅淋漓地灌满了楚映婵圣洁娇嫩的花房。 直到最后,尽情欢爱的少女体力透支,楚映婵软弱无力地靠在林守溪怀里,林守溪环着那柔润玉体,仿佛抱着一个幻梦,轻声道,“有婵儿为妻,是夫君三生有幸。” 楚映婵闻言,粉唇轻咬着林守溪胸口,亦嘟囔着柔软的魅语。娘亲的教导在耳边依稀回荡,她慢慢下潜,如美人鱼咬钩般张口一含。 林守溪轻哼了一声,依稀睁眼,看着婚床红纱间的娇美玉人,烛光摇曳间将那相倾的容颜映衬得更加绝世地美。